渔父国医馆长沙老中医胡不群教授谈治病首重脾胃论(一)

来源:原创 发布时间:2017-09-11 浏览量:12346
    一、治病首重脾胃的学理基础
    先师刘炳凡先生,当代中医大家,为我国首批研究生导师之一,首批五百名中医师带徒指导老师之一,白求恩奖章获得者,被中医名宿邓铁涛誉为“中医泰斗”,创“治病必须治人,治人首理脾胃”之论,为医界所重。笔者初涉医林,即有幸师而事之,耳提面命,渐浸渐染,用以指导临床,获益良多。今逢先师仙逝15周年之期,躬逢盛世,本大道无私,学不宜秘之旨,特将随师学习及思考所得,奉献出来,以报先师宏恩之万一。

    治病首重脾胃,世称补土派。补土之论,始于《黄帝内经》,发扬于金元时期李东垣的《脾胃论》,后世医家,代有发展,逐渐形成了体系庞大、系统有序、逻辑严明的以脾胃为中心兼及五脏六腑的理法方药完备的临床学体系。先师本70余年之学习研究与临证所得,著《脾胃学真诠》、《黄帝内经临证指要》,集脾胃学理论与经验之大成,创调理脾胃41法,施之临床,常能应手取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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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师著书,效法医圣仲景,察证候,言辨证,以纯客观立论,质朴朴地不涉玄理,于学理根据,只字不提,是以于启信稍嫌不足。兹有见于此,特将个人40余年,对《黄帝内经》、《脾胃论》及先贤与先师重视脾胃的学术思想之领悟所及,与大家分享。
    外感内伤,五脏为病,治疗首重脾胃,医患费解,乃情理之事也。欲明此理,当先明中医生命之学,宇宙万物生成之理。

    未有天地之先,只是虚无之体,先哲名之曰“无极”。此时的无极只是虚无之体,清清静静,无形无象亦无迹。虽然号曰无极,却亦并非什么也没有。当此虚无之体,显现寂静无为之静象时,就是“无极”;当其显现有为之动象时,就称之为“太极”。太极自蕴两股既相反又相成的力量,氤氤氲氲,推推荡荡,而自然发生一种具有无限生机的“中和之气”,《中庸》所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老子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指的就是这种具有无限生机的“中气”。天地由此气成,万物由此气生,生命由此气发,人亦于是乎出现。此种形成天地,生物生人的气,先哲们称之为“元气”,后世道教亦有以“祖气”名之者。此元气亦自蕴两股相反相成的力量,此两股相反相成的力量,孔子称之为“乾元”、“坤元”。即《周易》所谓“大哉!乾元”、“至哉!坤元”是也。此乾元、坤元,又各自蕴有两股相反相成的力量,且此两股力量之任意一股又各自蕴有两股……如是重重无尽,上推下推都无有尽。《黄帝内经》谓此两股力量为 “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此两股力量合而为一时,即是上述所谓“太极”,当其出现“轻清”、“重浊”, “上浮”、“下凝”等不同运行轨迹和特性时,就是所谓 “两仪”,所谓 “阴阳”。若从生成论的角度看,此阴阳可谓是从“无极”、“太极”中化“生”出来的,即所谓“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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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蕴涵着阴阳氤氲推荡的元气,其流行之情态或曰状态共有五种不同,此五种不同流行之情状的元气,先哲称之为“五行”。因其流行的情状不同,故其表现的特征亦不相同。先哲将具有外向运行特征而性偏温和的元气,称之为木;具有上向运行特征而性偏温暖的元气,称之为火;具有平向运行特征而性偏中和的元气,称之为土;具有内向运行的特征而性偏寒凉的元气,称之为金;具有下向运行特征而性偏湿润的元气,称之为水。这五种不同的流行情况和性质的元气,每种之中又都蕴涵着乾元、坤元两种既相反又相成的不同特性。《河图》所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是也。此五行之分阴分阳,皆以天以地为分分之依据也。一、三、五、九,奇数也,皆本乎天,乾元之特性(“德”)也,故称之为阳,二、四、六、八、十,偶数也,皆本乎地,坤元之特性(“德”)也,故称之为阴。所以木分阳木阴木,火分阳火阴火,土分阳土阴土,金分阳金阴金,水分阳水阴水。然后再引入十天干,如甲木乙木丙火丁火之类,极为复杂,因与本文主旨不十分密切,兹不赘。 

    这五种不同流行的性质和特征,究其实只是一团混合着乾元坤元的中和之元气而已。正由于他们只是一气,而又具有五种不同的流行性质和特征,且这五种不同流行的性质和特征之间又具有互相增上、互相牵制的作用,此种作用古人称之为气化。此气化流行,即是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的基本动力,人亦由此而生。只不过人秉五行之全而为万物之灵,金石草木,动植含灵各禀五行之偏而已。所以中医千言万语,不过一语,也就是借金石草木、动植含灵所秉的五行之偏而调人阴阳五行之偏,使之归于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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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之气的这种互相增上、互相牵制现象,古人称之为生克乘侮,简称生克。反映五行生克系统最为全面、最为系统的是《河图》与《洛书》,《河图》已述如上,而“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十居中”则为后世总结的《洛书》也。从《河图》、《洛书》看,我们会发现,那居中的“五”、“十”土,具有调节或曰中和其他四行的作用,为出入升降的枢机,能使木不至向外发散太过,金至于向内收敛太过,火不至于向上升腾太过,水不至于向下沉降太过。土居四季之末,亦调节中和四时气候之必然体现也。这种居中的中和调节作用,能使金木不相克,水火不相害,而更好地发挥其气化的功能,其重要意义,绝非我们凭想象所能全部理解。
    脾胃位居中焦,属五行之“土”行,主纳化饮食,吸收营养,化生气血,升降清浊,前人以其在人体生命中的重要性而称之为“后天之本”。这是不言自明的常识,人所共知,但脾胃的重要性,远非仅限于此。脾胃在五行中属“土”行,具中和之性,居中央以运四旁,有中和调节心(火)肝(木)肺(金)肾(水),使心(火)肝(木)肺(金)肾(水)更好地发挥其气化作用,更好地维护人体生命的健康。先师“治病必须治人,治人首重脾胃”的学术主张,理出于此。
    二、病案分析
    【内伤发热—胃癌术后肝转移】

    万某某,男,63岁,住汨罗市黄柏镇。胃脘疼痛20余年,2003年1月,因疼痛加重,大便呈黑色,体重迅速下降而医院检查,诊为胃癌,住院行胃癌根治术,送病检发现多个淋巴转移,加化疗,因病人承受不住,而回家休养。回家不到一月,就又出现低烧,肩臂酸痛,遂入岳阳市某省立医院住医院治疗,入院后,不仅烧不能控制,且疼痛渐渐波及全身肌肉关节,病情逐渐加重,精神更加衰弱,渐至形销骨立,无力起坐,170厘米的个头,体重仅38公斤,右胁疼痛,脘痞腹胀,B超示肝区肿块,结合病史,考虑肝转移性癌可能性大。其大女儿曾与我有过同事之谊,因电话求救。询知除以上诸证候外,还有口干、口苦,食欲全无,小便黄浊,短气懒言,声音低微。

    据其久病,手术重创,化疗毒伤,及其临床症状,诊为脾胃元气大伤,至元气下流,阴火乘其土位之证,处东垣升阳益胃汤原方予之,药用:黄芪30克,人参15克,白术12克,黄连45克,半夏10克,炙甘草12克,陈皮10克,茯苓12克,泽泻12克,防风10克,羌活10克,独活10克,柴胡15克,白芍15克,桂枝12克,生姜3大片,大枣6枚。服药7剂,发烧显著减轻,全身肌肉关节疼痛停止,知饥索食,又7剂,低热退尽,可以独立行走百来米,短气减轻,精神转佳。亲自坐车来长沙就诊,擦其舌,质淡红,苔薄白,脉细弱。

    为疏黄芪异功散加味,健脾补土以抗癌。药用:黄芪24克,白人参12克,白术12克,茯苓15克,炙甘草12克,仙灵脾15克,枸杞子20克,菟丝子20克。薏苡仁30克,猪苓20克,丹参12克,七叶一枝花15克,半枝莲15克,莪术12克,鳖甲15克,桃仁12克,壁虎12克,田三七10克,鸡内金10克,砂仁7克,澄茄5克,焦三仙各15克。以此方加减,三个月后体重增至110多斤,精神体力增加,能步行1~2公里远。断续服药,又健康存活了三年多,至2006年冬,死于肝昏迷,仅卧床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存活质量较高。